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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的城门附近,一家坐落于偏僻之地的客栈,店不大,门头上写着异庄两个字。
因为人烟稀少又几乎不见客来,所以成为了冷卿跟小宁现在的落脚点。
通缉他俩的告示在城中张贴已久,虽有可能被人遗忘,但为了谨慎起见,二人还是乔装扮作了一对小夫妻。
冷卿依旧是一脸粗犷大胡子男的扮相,而卫河宁即扮作了他的娇妻。
对于从前混进冷府并成功假扮丫鬟好几年的卫河宁来说,扮女人已经是他的长项,加之容貌清俊,已经成为这家客栈不可多得的靓丽风景线了。
此刻,卫河宁正一步一摇地吸引着店小二垂涎三尺的视线上楼。
店小二看到卫河宁扭到一定极致的圆腚咂了砸嘴,想着以后要是也能娶到这么一房俏媳妇让他短命三年都成。
卫河宁侧了下眼珠子,他知道店小二正在柜台前看他,想逗逗店小二的心思顿起,于是他转身毫不吝啬地给店小二抛去了一记电眼,电得店小二是Chun心荡漾、全身酥麻,连站都站不稳。
卫河宁趁机快速回到了屋里,关上门,想起刚才店小二的反应颇有成就感地偷笑出声,“哈哈。”
“怎么了?”冷卿正站在窗口,听见卫河宁已经回来,还莫名其妙地独自发笑,不由侧过身子询问道。
卫河宁半收笑意地走过去,摆摆手,“没什么。”倒不是他不愿意说,以他对冷卿的了解,冷卿大概不会对这种事情感兴趣,所以才没有多此一举。
冷卿又转回身子看向窗外,卫河宁见他从早上一直都站在窗前,来到冷卿身边后也不禁看向了窗外,好奇地问道,“桃大哥,你在看什么看得那么入神?”
冷卿摇摇头,说不上来的味道回道,“这家店我之前来过,总觉得哪里不对。”
被冷卿这么一提,卫河宁回想一下,立即心有同感地点头道,“我也觉得,哪有人会把店开在这种地方?还叫异庄!而且店里除了我们两个住客,根本不见其他客人,除了店小二连掌柜、厨子长什么样都没见过。最可疑的还是那个晚上不能出房门的规定,细数下来,这家店处处都透着古怪呢。”
冷卿静静地听着卫河宁分析,他所讲的也是自己所想,但汇合的地点已经发出去了,暂时也只能在这里等见到白长老的人马才能做下一步打算。
“对了,要你打听的事情打听得怎么样了?”
“嗨,桃大哥吩咐的事情,小弟肝脑涂地也会完成的。”卫河宁拍了拍自己用馒头塞的假胸。
冷卿见状不禁莞尔,“呵呵,你啊。”
据卫河宁接下来的陈述,冷卿知道了凤君鸿在太庙中毒一事。
“消息可靠吗?”冷卿问道。
“非常可靠!据说六夫人为了稳定人心对外宣称是跟新皇留在太庙斋戒沐浴几日,以便多向上天诚心祈福。这一举措得到了很多老百姓的拥戴,更为她‘皇后’的宝座赢得不少好口碑。”
卫河宁一边讲述一边观察着冷卿的反应,他实在想不通,都这个时候了,为什么冷卿还不能把放在六夫人身上的心思收回来,明明六夫人都已经成为皇后了呀。
‘皇后’,这个地位是多少女人的梦想,是多少白骨堆砌的桂冠,没有一个女人不为之所动!
而且这个尊贵的身份已经为冷卿跟桃夭之前形成了一道固若金汤的壁垒,若非跨越生死,二人今生能在一起的可能微乎其微。
这些,冷卿都应该知道!
出乎意料的。
当冷卿听完他的话,并没有太大的反应,相反的,又像没事人一样,迅速问了别的事。
“上次我们在太庙遇到的疤痕男,你查出那人的底细了吗?”
卫河宁面色有些凝重地摇摇头,想起那日,新皇跟六夫人举止怪异的离开天坛,他随冷卿火速退离自己的岗位,刚想过去一探究竟,岂料一名脸上带着狰狞长疤的男人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原以为对方是刺客,没想到对方也有同样的想法,那个疤痕男想当然地把他跟冷卿也当成了刺客,什么也没问,亮出剑身先行刺来。
想起当时的情形,卫河宁就捏把冷汗,那个疤痕男比外表看上去厉害多了,凌厉的剑术,不是一个曾经养尊处优的大少爷跟一个半吊子的自己能敌得过的。
短短几招下来,胜负就已见分晓。
亏得当时有人带兵过来,不然他们不会那么快脱身。
不过,在临走前,那个带兵的官员似乎认识冷卿,因为当弓箭手准备朝着他们射箭时,被那名官员制止了,显然是有意放他们一马。
“我也刚好想说,疤痕男的事情一直未有头绪,不管我动用黑道还是白道,始终查不到对方的来历。”
虽是冷卿意料以内的事,但仍旧让他有些惊愕,“连你也查不到,这件事就可大可小了。”
“对了,桃大哥,你是不是认识那个放走我们的大官?”卫河宁一直都想问,但他始终等着冷卿主动告诉他,可是心里的好奇还是让他没忍住。
冷卿摇摇头,坦言道,“别怪大哥有什么事都不跟你说,大哥确实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更加不清楚对方放过我们是出于何种缘由。你是不是也调查过那个官了?”
卫河宁点头道,“是,听说是新皇在岭南时就拜的老师,一直居住在南陵王府里,前些日子刚调来京里任职,”说到一半,卫河宁简直难以置信地笑了笑。
冷卿见状,不免生疑,“怎么了?”
卫河宁也不想话说一半,只是打听回来的消息太过失真,连他自己都认为不可思议,“大哥知道那人现在是什么官吗?”
冷卿没有再言,而是等着卫河宁揭晓。
卫河宁摇摇头,笑道,“他就是新上任的一品大学士兼太医院掌院!”
冷卿听完终于知道卫河宁为何那副模样,是呀,别提是他,就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一品大员从瑞和国开国以来就没几位,如果坐到这个位置,证明已是位极人臣。
皇帝还将主管医药的重责同时交予那个人,摆明在告诉全天下,他就是自己的心腹。
对于刚刚登基的南陵王来说,这样做真的好吗?
且不提新皇此举的对与错,那个人看上去是如此得年轻,长着一张风淡云轻不问世事的脸,但能从一个藩王的老师一跃成朝廷重臣,定非常人,说不定此番夺位就是他在背后出谋献策,而这样一个人为什么会有意放走他跟卫河宁呢?
他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糟了!”冷卿突然喊道。
卫河宁吓了一跳,连连问道,“大哥,你怎么了?”
“你还记得,当初你问过我为何会在选帮主之际出现在海里?”
卫河宁点点头,“记得啊,大哥说是因为遭到南陵王的算计。”
“对,如果如你所说,那位大学士一直住在南陵王府,没理由不知道南陵王的所作所为。”
“大哥的意思是,那个人认出你了?”
“是的,当初我从海里获救,这件事南陵王是不知道的,回去复命的人一定告诉了南陵王我的死讯。而我,一直在帮中,虽被圈禁,但也算是一种保护,所以至今未死的消息从没走漏。”
“我明白了,大哥你是说,那个大学士极有可能将你没死的消息告诉了南陵王。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还要继续留在这里等师傅他们吗?或者我们给他们留个讯息,先出城避避?”
卫河宁一想到,在他们说话的同时,京城里极有可能已经派下重兵把城门守住,心下便慌了起来。
“我现在就去收拾包袱!”
冷卿一把拉住卫河宁,“等下,你先别自乱阵脚,这些都是我们的揣测,你刚从街上回来,不是没有看到通缉我的皇榜吗?城里的守卫是不是也一如往常?”
卫河宁想了想,点点头。
“那就是了,如果像我们刚才讲的那样,你白天出去就应该能看到一些不对劲了,但现在还是跟平常一样,证明那个大学士还没有把我活着的事上报。”
卫河宁觉得冷卿分析得在理,“但……为什么呢?”他想不通那个大学士为什么没有上报,他不是皇帝的心腹吗?
冷卿摇摇头,只言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
太庙。
小宫婢侍寝的消息终于在第二天销声匿迹。
只因这事由皇上亲自办下指令,如有再议者杀无赦!
哪个也不敢再伸长舌头乱嚼舌根。
一时之间,太庙的侍寝风波被平息了,连同所有的声音都好像被吸走了一般,无论走到哪里都听不到一丝人声,有的只是夏虫的低鸣。
桃夭正坐在窗前的躺椅上看着窗外的屋檐,手里拿着把团扇轻轻地摇,或许是因为怀孕得缘故,体温明显比别人高,就算是一直坐着不动还是感觉热。
屋子里的内侍跟宫婢正在收拾东西,今天就是他们回宫的日子。
前天晚上发生了那种事,昨天一整天都没有听到凤君鸿的传召或是有人奉命前来为她诊断或是送药。
大概凤君鸿已经对她心灰意冷了也不一定,或许回宫后,她这个刚刚祭天完毕的皇后娘娘就会被打入冷宫了吧。
其实,对她怎样都不打紧,只要能平安生下腹中的孩子。
想到她的宝贝,视线又忍不住从窗外收回,看向小腹。
听之前的太医说,她怀孕已有一个多月,现在还看不出肚子,等五个月的时候才会出怀显肚子。
算算时间,也就还有三个月左右吧。
其实按道理,孩子在她肚子里还是个胚胎,一丁点大,但她时常会觉得孩子在肚子里乱动,每每此时,她总会觉得好神奇,自己好幸福。
真的好想把他生出来,看看他究竟长得像冷卿多一点还是自己多一点。
“参见皇后娘娘。”
一记突如其来的嗓音,不仅将桃夭从美好的幻想中唤回,还让她将手里的团扇拿掉了。
大红官服之人缓缓地矮下身字,亲自为桃夭捡起团扇,礼貌地还交于她。
桃夭看着那人,脑里空白数秒。
“娘娘。”
在狐子罡又一次的提醒下,桃夭陡然一惊,木讷地拿回了团扇。
桃夭一边大力的扇风一边焦急地想,马上就要回宫了,他来干什么?是凤君鸿派他来的吗?
桃夭唯恐狐子罡对腹中孩子不利,有意起身拉开她与狐子罡的距离。
屋内的东西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桃夭来到门边,也不搭理狐子罡,只是一个劲地扇着风,假装看院子里的花。
狐子罡浅浅地笑了笑,遂又来到桃夭身后,用恭敬的口吻道,“皇后娘娘,微臣奉旨给您请脉。”
“请脉?不必了,本宫好得很,不需要大人Cao心。”
狐子罡唇边的笑意更浓了些,“皇后娘娘,微臣是奉旨给您请脉。”
桃夭害怕极了,请什么脉那都是表面上的说辞,即是奉旨前来,证明凤君鸿已经要对孩子下手了。谁都不派,派狐子罡来,已经很明显想私底下解决掉她肚里的孩子!
桃夭怎能让他如愿?
“本宫说了,不需要大人Cao心,大人请回吧!”桃夭下了逐客令,说完又想到狐子罡的处境,毕竟他也帮过自己好几次,将气全都撒在他身上委实不该,转身进屋前她又补充道,“如果让大人为难,皇上那边本宫自行去说。”
狐子罡洞悉了桃夭的好意,便不再强求。
桃夭背对着狐子罡,听着他离开的脚步声,心里终于松了口气。
“娘娘如此善良,如何在后|宫立足?”
空气中似是传来了迟到的警告,当她转身时,屋里已没有一个人。
下午的时候,所有人都回到了皇宫。
出宫不易,桃夭想过中途逃跑,但她还是忍住了,没有那么做。
她不知道狐子罡后来是怎么去交差的,回来后也没有听到一点消息。
用完晚膳后,她特意叫了襄兰陪自己出去走走。
“襄兰。”
“奴婢在。”
“现在就我们两个,你不用那么拘谨。”
襄兰作势环顾了四下,桃夭立刻理解了襄兰的用意,此处已是耳目众多的皇宫,在外面还是小心谨慎的好。
桃夭自嘲一笑,心想自己现在都没有小丫头想得周到了,“也罢,我们去那边走走吧。”
襄兰埋首,轻应,“是。”
在御花园里转悠了半天,虽说御花园里的花开得很是好看,哪怕是即将入暮的傍晚,但总是看也会有腻的一天。
这时候,桃夭开始有点想小世子了,本想去看看他,谁知一阵风无端端地刮了过来,带着些许呛鼻的气息,还有空中渐渐飘落下来的小黑点。
桃夭摊开掌心,接住了其中一个,看了看,“是灰吗?”
襄兰朝一个方向张望了一下,解释道,“回娘娘,这附近离焚烧场很近,估计是被那阵大风带过来的。”
“焚烧场?宫里还有那种地方?”
“是的,各个宫里不用的东西,或者已故宫人的所有物,大多都是在那里被焚烧掉的。”
“哦,那它一定很偏僻。”桃夭若有所思地看着襄兰刚刚张望的方向,心里蒙生出一个想法。
认识桃夭也段时间了,方才听桃夭的口气,襄兰就知道没有好事。
果然不出她所料,桃夭下一站要去的目的地就是焚烧场,但她不明白桃夭来这儿干嘛。
还没走进焚烧场,里面的烟焦味就已经呼之欲出。
桃夭似乎很不适应,时不时地拿手捂鼻扇烟,还是会咳个一两下。
襄兰见状,不由出言相劝道,“娘娘,里面的烟会更浓,闻多了恐会伤身,我们还是回去吧。”
桃夭也想回去,尤其自己还怀着个孩子,但她必须过去,而且那地方已经近在眼前了,再走几步就到了,这时候打退堂鼓不是她的风格。
“实在不行,我们进去看两眼就走,好吧?”桃夭说着就往焚烧场大步走去,也不等襄兰应话。
桃夭来到场地里,左右环顾,这地方不大,看上去挺荒芜的,没有灌木,没有建筑,就像是特意空出来的废地儿专门给人烧东西。
前方不远,正燃着大火,围着火的除了好几个人外还有一辆板车。
板车大概是用来运东西的,板上之物也烧得差不多了,其中一人将仅剩的一个由黄缎布包着的东西从板车上拿到了大火前。
跟其余几个人一样,哭哭啼啼地说着什么,抹着眼泪,然后揭开了黄布。
桃夭刚好走过去,一眼就认出黄布中的东西是先皇最爱的桐木古琴!
“皇上,这是您最喜欢的古琴,老奴这就给您烧了去,这样您在黄泉路上也不会寂寞了。”那人摩挲了几下琴弦,忍痛将琴丢到了大火中。
“不要!”
桃夭刚一出口,吓坏了烧东西的几个人,与此同时,襄兰一个飞身抢救下那张古琴。
事情来得太快,以至于那几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他们从未想过这种地方还会有人来。
那个烧琴的人很快恢复过来,快步来到桃夭跟前,跪地便喊道,“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千岁。”
其余几人一看均认出是桃夭来,也忙不迭地跑过来行礼。
襄兰将古琴交到桃夭手中,桃夭仔仔细细地检查古琴发现没有丝毫损伤,松了口气,将那些人也一并平了身。
“你们都起来吧。”
“谢皇后娘娘。”
襄兰首先道,“你们不知道现在不是烧东西的时辰吗?万一被发现可是要掉脑袋的。”
其余几人都看向刚刚烧琴的人,一眼就能分辨出这帮人是与他马首是瞻的。
那人见襄兰不大像宫中的老人,即认不出自己,又不会趁着主人在场,拿着鸡毛当令箭恶言相向,而这位皇后娘娘显然把先皇的琴看得很重,于是笑道,“这位姑姑,多谢您的提醒,我们是奉命焚烧先皇遗物,所以算不上违反规定。”
襄兰点点头,自知是自己多事,遂退至一旁缄口不言。
那人看向桃夭,见桃夭依旧沉醉在抚摸古琴上面,知她是个好人,又道,“不知皇后娘娘为何会来此处?”
桃夭闻言将古琴小心翼翼地交给襄兰,先反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桃夭留意到这些人的脸上还留有泪痕,而泪痕已经被烟灰给熏黑了。
烧琴的那个人理了理自己不算干净的衣服,埋首恭敬道,“吾等是先皇身边随侍的宫人,先皇一去,吾等便遭贬职,干起来宫里最低贱的活计。”
桃夭在对方没说之前,就已经往这方面想了,所以听到时也没怎么惊讶,倒是面前这个人举止、反应都不错,以前肯定是这些人的管事吧。
“你之前在先皇身边是做什么的?”桃夭不禁问道。
其余几人中立即就有人冒出来说道,“刘公公曾是御前总管。”
“哇,还是位大人物啊。”
桃夭本是一句戏言,可那刘公公一听就不是一个意思了,立即连同其他人跪到了地上。
齐声:“奴才该死!望娘娘恕罪!”
桃夭无奈地望了下天,她忘记了自己如今的身份。
要是紧接着十分客气地跟这帮人道歉并解释说‘我是开玩笑的’估计更会火上浇油吧。
于是,她只好用皇后的语气道,“本宫见尔等念主心切,刚刚还为悼念先皇而泣实乃一片赤诚衷心,可贵可贵,你们都起来吧。今后你们都去本宫那儿任职,而这位刘公公就帮本宫Cao持一下琐事吧。”
一帮人从地上站起,不无告慰着先帝在天有灵,让他们遇到这么好的皇后娘娘,让他们脱离苦海。
襄兰虽不知桃夭此举会带来什么,但她第一反应就是不妥。
“皇后娘娘。”
桃夭扭头看向襄兰,“怎么了?”
“您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哦?现在本宫都要听你小小奴婢的话了吗?”
襄兰捧着琴,半跪下来,“奴婢不敢,奴婢全是为了娘娘好,这些人都是皇上亲自贬的,您收留他们就是明摆着跟皇上为敌,请娘娘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