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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出行的吉日选得好,船队一路顺风顺水,晚间遇到镇集便上岸找一家清净的客栈包下歇息一夜,但大多时候都是待在船上。十三个日夜行船,每个人都带着对京城的向往的思念,当然,某些人心里还有对前面那艘日夜丝竹萦绕、莺歌燕语不断的大船无比怨念。
相比来说,有珠宝店在身,杨若兮的日子并不难过;除了早晚去向老太太请安,其余时间一直在船舱深居简出,不但将穆瑶娘弄断的那只手镯重新回炉接了一遍,还将珠宝店内的部分成品整理了一番。因着就航行在碧波之间,趁着小米帮忙打水之际,杨若兮在空间里补充了不少淡水;要是情况允许的话,她真的想将珠宝店内那冰箱给塞满肉菜,纯天然无污染的绿色食品啊,在现代可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
顺和二十三年四月二十九,官船抵达了离京城还有约五日路程的绵州城。
这绵州城水路陆路四通八达,繁华程度和株洲完全不可同日而语。早在要下船之前,作为府里的家生子,丹朱和梅香就叽叽喳喳的讨论起今儿来绵州迎接老太太的会是谁?三年不见,几位老爷还会不会像以前那么尊敬老太太?
杨若兮淡然的听着这些议论,老太太的神情越是接近京城越是激动。因为献上玉石佛珠的杨若兮不出意外的得了老太太的青眼,要下船了还专程叮嘱了阮嬷嬷照顾着她周全。
站在高高的甲板上俯瞰渐近的河岸,码头上秩序井然,十数辆朴素不失大气的马车整齐的排列着,仔细一看,这些马车隐隐被拱卫在中央,上百名身穿灰白色交加皂衣的衙役别着腰刀在青石板的码头四处游走,不让闲杂人等靠近。
“是二老爷!二老爷竟然亲自来迎接老太太了!”船上,不知道是哪个丫鬟的惊呼声让大太太瞬间黑了脸。
还好老太太看到久未见面的二儿子心里正高兴,没有因为这个小插曲而怪罪大太太“治家不严”;眯着眼细细打量了守在马车前那位身穿雨过天青色直缀锦袍的中年男人,呵呵笑道:
“三年不见,元森倒好似年轻了几岁;他身边那个是穆仁还是穆智?明明和元森一个年纪,看起来怎的都比元阳还出老?”
“老太太,那是穆智。看二老爷带来的车队,不管是规制还是随车的人员看起来都井然有序,想是穆智御下有方。”阮嬷嬷附和着笑道,仁义礼智是二老爷身边的四个管事。
“是啊,看着这么个有规矩的样子我就高兴。如果没有一个睿智的女主人,哪里会有这么自然形成的规矩!还是人家开国侯府的家教渊源啊!”老太太暗暗点了点头。
二老爷穆元森也是走科举道路一步步起来的,五年前升任五品闲官,和他一路走来的二太太却是个没福气的,进京后不久便染病丢下一子一女香消玉殒。也合着是穆元森鸿运当头,一次偶然机会竟然被当朝开国侯府嫡出小姐艾氏看中,要死要活的偏要下嫁;艾氏比穆元森要大两岁,也是成过亲的,因着三年无子,丈夫竟然做出宠妾灭妻的事情来,惹恼了开国候夫人,浩浩荡荡的带着一干诰命夫人冲到男方家中丢下一封和离书就将艾氏领回了侯府,一过就是好几年。
当然,那位宠妾灭妻的男人被开国候找人安了个罪名夺了功名,家族也因此失势,慢慢淡出了京城上流圈子。时隔多年,已经三十五岁的艾氏作为填房嫁给了三十三岁的穆元森,好笑的是,三十五岁的艾氏竟然老蚌生珠,第二年就给穆元森添了一胎三胞胎儿子,一时在京城蔚为奇谈,如今孩子差不多快四岁了。也是因为开国候艾家,穆元森不但没有被何家牵累,反而在去年升任了礼部侍郎。
前面大船首先靠在了岸边,抢先下船的正是昂首挺胸一脸张扬的玉瑾然,更嚣张的是他竟然不管岸上的穆元森和想要下船的穆元阳,兀自对着李全等人吩咐道:
“快点去底舱把爷的追风牵出来,也要连夜动身,定然能赶上初二的集雅楼聚会。”
袁熙原本懒洋洋站在穆元阳身后,像条没骨头的水蛭似的挂在身边高挑的飘雪身上,却不料玉瑾然有此一说,吓得瞬间站直身体:对啊,从这儿到京城乘马车需要五日,可若是骑马快马加鞭不眠不休只需要一半时间,搞不好玉瑾然这么一去还真的能赶上集雅楼的聚会。
这可不成?小王爷非扒了自己的皮不可!
一时间袁熙急得团团转,这边是混不吝的纨绔;那边又是小王爷,小王爷不可怕,可小王爷身后有阴险狡诈的太子撑腰啊!如今圣上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傻子也知道应该讨好谁了。咬了咬牙,胖胖的身体越过穆元阳,试图像之前那样勾着玉瑾然好好说上几句。
“滚开!臭死了!”玉瑾然在袁熙靠过来的那一刻闪身跳开两步,手掌在鼻子前猛力的扇了扇,怒喝道:“死胖子,你还有胆子凑上来!爷现在暂时饶过你,等你回京后有你好受的。”
“玉少……”袁熙垮下一张胖脸,用力迈了两步,“我……我可真的是一心为你着想啊!你看你先前在京中看了多少奇珍异宝都没找着一件可心的物件;结果呢,你这一去株洲就选着俩!说来我也很好奇,什么样的东西能让眼界奇高的玉少也心动了。”说着,袁熙就伸手探向玉瑾然身后亲自背着的锦缎包袱。
结果,因着他一直在脂粉堆中厮混,身上沾染的味道有脂粉、熏香、酒香;这些味道在他们眼中无足轻重,可在玉瑾然足可以媲美狗鼻子的嗅觉中简直就是如临大敌;还没等袁熙的手指沾身,玉瑾然就横向移了一步。
好巧不巧的,这一步正好踩在甲板上的一滩水渍,姿势原因,身体重心根本就没办法掌握;袁熙只是长相憨厚,实则性子很是油滑,不然也不会被人派到玉瑾然身边;其人最擅长的就是憨厚的表情看上去真挚无比,玉瑾然被骗了一次又一次。
这次也不例外,本来的怀疑在听到袁熙的解释后已经又动摇了六成:对啊,这次不就是袁熙拉着自己去了株洲得了几件绝世珍宝么?
就算脚下没站稳,他也只是懊丧自己太过于敏感,竟然真的连脂粉味儿重点的人都难以接近,这可怎么办?脚下虽滑,在他看来,以他的武功只需要倒下之时伸手借力一撑便足以脱离险境。
千算万算,玉瑾然算漏了两点!一点都足以坏事还别说他酸漏了两点!第一,他忘记了身处的位置是甲板的边缘,一让再让,他已经让到了没有丝毫阻拦的船头;第二,边上可还有个虎视眈眈的袁熙,春末的绵州,寒气还颇重,不能也不敢真的害死玉瑾然,但让他因为风寒慢慢乘马车回京倒是可行。
电光火石之间,袁熙的脑海里无数个念头闪过,大声疾呼道:
“玉少!小心!”手掌看似要抓住玉瑾然,实则伸的角度无比刁钻,刚刚好挡住玉瑾然手臂的着力点。
玉瑾然借力的手臂没有撑上预想当中甲板,双目簇的睁大,脑海来不及做他想,身体已是砸向水面;他的闷哼被刚刚到达的另一艘大船上女人们的尖叫掩埋。
就在他听着此起彼伏的女人尖叫声怨念女人无用时,他的身体重重的砸在了水面上,溅起好大一团水花!
“玉少!”
“少爷!”
……
噗通——噗通——
袁熙胖胖的身体义无反顾的跟着跳了下去:“玉少,我来救你!”段皓庭见状也急急撩起衣摆跳进了水中;当然,牵着马跟来的李全和顾小和也不顾危险下饺子似的前赴后继落入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