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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哥儿,宇哥儿!”王雪娥踉跄地跑了过去。
围观的人们见了她纷纷让出一条道来,王雪娥一口气奔到跟前,看到地上的那一幕顿时目眦尽裂,躺在地上嘴唇青白、双目紧闭的人不正是曾博宇?
王雪娥惊恐地尖叫了一声就扑了过去。
曾启贤眼疾手快地把她拦了下来:“雪娥,雪娥你清醒点!大夫正在抢救宇哥儿呢!”
王雪娥双目通红,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嘶吼声,像一头护崽的母狼。她挣了几下见挣不开曾启贤的禁锢,渐渐地转成了低低的呜咽。她双脚发软,顺势倒在了曾启贤怀里,泪水扑扑簌簌地掉了下来。
人们纷纷露出怜悯的目光,更是有眼浅的夫人忍不住湿了眼眶。
曾启贤从来没有见过王雪娥如此失态的模样,心里也生出了几分怜惜,他时刻注意着曾博宇的情况,一边低声安慰王雪娥。
一位大夫正半跪在地上,将曾博宇放在他的腿上,使其头部垂下,并用手平压在他背后倒水。
曾念薇目光复杂,看着父亲怀里哭得声嘶力竭的王雪娥,她心里扬起一抹苦笑。
眼前这一幕多么熟悉,仿佛似曾相识。不正是上次赏花宴时远哥儿被撞时那一幕的重演吗?只不过那个痛得撕心裂肺的人换成了王雪娥而已。
“噗。”
昏迷过去的曾博宇蓦地吐出一口浊水。
“好了好了!”
一旁的药童惊喜叫道,几人手脚迅速地把曾博宇抬到了担榻上,从人群中穿了出去。
曾启贤转身朝一众宾客致歉,而后朝两个弟弟那边望了一眼,示意他们安抚现场。随后他搀扶着王雪娥快步跟了上去,两人目不斜视地从曾念薇几人身旁走了过去,自始至终曾启贤都不曾瞥他们一眼。
曾念薇心里咯噔了一声,后知后觉地自己早已大汗淋漓,贴身的秋衣小衫地贴在背后,黏腻得让人窒息。
远哥儿惶惶不安地拉了拉曾念薇衣角,小声道:“四姐姐,宇哥儿会死吗?”
曾念薇收回目光,拍了拍他手背安慰道:“远哥儿莫担心,宇哥儿没有性命之忧,很快就会好了。”
远哥儿这才松口气。
“那我们也赶快去看看宇哥儿。”他道。
一路上曾念兰连问了远哥儿好几次,直至确认远哥儿没受伤这才放下心来。
三人刚到荣青堂就被门婆子拦了下来,膀圆腰粗的婆子皮笑肉不笑道:“大姑娘、四姑娘,九少爷,夫人说了让你们先回去休息,如今荣青堂乱得紧,抽不出时间来招待几位。”
这是不给进去了?
曾念兰冷冷地盯着眼前的婆子,丝毫不把她放在眼里,抬脚就要往里走。
曾念薇忙拉住她:“姐姐,既然母亲发话了,那我们就听母亲的,先回去。”
远哥儿也同意。
等把远哥儿安置好后,曾念兰一言不发地拉着曾念薇进了厢房,让于嬷嬷守在门口不给任何人靠近。
“你是不是要解释清楚这是怎么回事?”曾念兰脸色黑沉。
曾念薇挣开被她锢住的手,走到桌旁给两人倒了茶,她把茶碗放到曾念兰跟前,缓缓开口:“姐姐如此生气,可是妹妹做了什么让姐姐恼了心?”
“你别装了。”
曾念兰直直地打量了她许久,吐出这么一句。虽然她没有证据,可要说这件事与她没有丝毫关系,就是打死她她也是不信的。
“梅姑,那可是一条人命!你怎么下得了手?”曾念兰气急败坏,又惊又怒,肚里一腔话却无从说起,只能说出这么一句。
曾念薇不急不缓,她扬手将茶碗中散发着幽幽茶香的绿茗一饮而尽,动作行云流水,有着一股不符年纪的优雅从容。
她忽然扬唇一笑:“姐姐可曾想过若是溺水的那个是远哥儿,姐姐现在又应说谁狠心?”
曾念兰闻言一窒,满腔指责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她半响才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远哥儿?”
曾念薇嘴角泛起一丝苦笑:“姐姐不都问过远哥儿了吗?方才若是远哥儿真跟了那张三走,现在欲哭无泪的可就是我们。”
曾念兰浑身一抖,脑海里蓦然想起远哥儿的话。
“方才我们几个正在玩射击呢,张三过来说父亲有礼物给我,让我赶快往一趟池塘那边去一趟,可大表哥非要拉着要比试,我才没去成。不过宇哥儿过了一会倒是出去了。”
“后面就听见外面乱哄哄的,天一哥就带着我们跑出来,才知道宇哥儿出事了。”
是啊,万一大表哥没有拉着远哥儿要比试,万一远哥儿早早就去了池塘,那落水的会不会就是远哥儿?
曾念兰一个激灵,她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难道是有人要害远哥儿,结果误打误撞害得宇哥儿溺了水?”
她又惊又怒:“是谁?是谁那么狠心竟然要对远哥儿下手?”
曾念薇没有回答。她正静静地盯着手里的茶碗出神,仿佛入了定的老僧一般。
是谁?
姐妹俩心中都想到了同一个人。
曾念兰忽然觉得心里一阵酸涩。
母亲早逝,父亲不太管事,自己作为姐姐,却无法护得弟弟妹妹周全。差一点、差一点就又一次将弟弟置身于危险之中。
曾念兰目光复杂地望了一眼妹妹,原本的满肚子的疑问也没有再问出来。
曾念薇一直在想父亲方才的态度,她光顾着要如何扭转局面,却忘记了父亲也是宇哥儿的父亲,而且相对来说世人同情的是弱者。而这件事看来,王雪娥不就是是最大的受害者?自然而然,得到的便是更多的怜悯。这一点,从父亲方才的举止上就可以看出来。
虽然她并不觉得王雪娥有任何一点值得可怜的地方,在她看来,那只是王雪娥自食恶果罢了。可重要的是,别人不知道啊。
她只是施计让于嬷嬷说动云墨之拖住了远哥儿,而后又让人将张三绑了起来。至于鬼迷心窍一心要去拿礼物的宇哥儿,就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了,虽然那是她同父异母的弟弟,可一想到正是这个弟弟的母亲一心想置他们姐弟于死地,她就再也找不出一丝的同情。
既然种了因,那么就得受了住果。
曾家的热闹一直持续到黄昏,三三两两的马车陆陆续续从曾家驶出,渐渐离去。虽然中途出了点事故,可总算还是做到了宾客尽欢。
云武担心三个外甥,原本打算留下住一晚,可最终被劝走了。
当夜的曾家灯火通明,下人纷纷躲在一边噤若寒蝉。
曾念薇是被两个婆子驾到和乐院的,曾家三房人都在里头等着她。